故事的主角是一個國三的野孩子,
然而他並非一出生就是野孩子,
他跟我在學校、路上、公車上偶遇的青少年一樣
都有一群朋友,一些少年維持的煩惱,
煩惱著學校的考是有多難考,老師有多難搞
然後某一件鳥事發生,開始了一系列的鳥事
他走到「街上」,
進入另一個「只剩下大哥、廢人和死人,早就沒有什麼青少年了」的世界。
當一個叛逆小孩,從他想像的外面的世界,到他真的進入外面的世界,
從「學校」(規範)、家庭逃離(逃枷),進入「廢車場」(解構規範的世界)
然後開始無根無家、結束不了的飄飄蕩蕩。
冷眼旁觀家人的著急找尋,
與各種不同背景人物(廢車場、廢人、死人、廢物....)相處交錯的省思
逃離「家鎖」,在一連串迷途、驚懾、暴戾甚至血腥、死亡中,探索自己。
「成長」在他身上經由「流浪」、「逃難」等媒介留下痕跡。
「家」,本應該是溫暖的避風港,
但是故事中的父親母親,卻是同床異夢,各自生活,
作者敘述家庭生活的筆觸盡是疏離與混亂,同個屋簷下的家人卻是各自為政
莫怪乎主角看到母親以廣告女強人身份刊登尋人廣告時,
如同觀賞一場精心設計的好戲,並揣想離家更久的父親若看到尋人啟事時會如何反應:
在那個很遠很遠的地方,有許有一家7-11,也許我爸爸就站在他的門口。
我不知道:當他看見玻璃門上貼著那張印了我的照片的尋人海報時,他會想些什麼?
也許他會這樣想:哇靠!我兒子跟我一樣,也落跑了!
也許他會想:哇靠!大頭的頭怎麼變得這麼大?大得嚇死人!
也許,他會讀一讀我媽在海報上寫的抒情文。
也許,他根本不會注意到那張海報;他只是走進去,買了一包香菸。
母親的親情召喚,未能發揮效用,而是引發主角內心的空虛與悲哀
最終,主角並未如同一般少年小說結構「逃家─啟蒙─回家」,
而是在一次瘋狂飛撞中,死於車內,
或許作者故意突顯青少年在現代社會中,
一旦自外於家庭教育,就再也沒有機會回頭,只能越陷越深,
後來我才知道:不管什麼事情,只要開始了,就再也不會結束,永遠不會。
〈往事〉一篇,主角的一個同學,移民加拿大當小留學生,
寫下了「往事如煙,不堪回首」後,沒多久就自殺了。
然而,主角在廢車場遇到到有更多更不堪往事的「廢人」們,
卻努力以自己的方式活著,即便那是「像野狗一樣活著」
而當他聽著那廢人的往事,以為那是已經完結的往事時,
卻不知道那其實是正在發生的事情,因為他自己已經進入廢人的世界,再也回不去了。
所以當他打電話跟以前的同學聯絡,把自己在外流浪幾天的事蹟告訴他,
那同學如同聽故事一般的問:「那後來呢?那後來呢?」
主角就很清楚自己跟再也不像他們一般幼稚了。
最後值得紀錄的是「流浪王子的故事」
流浪王子只知道自己是王子,卻不知道他的王國在哪裡,
也不知道他的皇宮怎麼了,他的爸爸國王和媽媽王后又發生了什麼事。
流浪王子每到一個地方就會問那地方的人:「有沒有哪個國家丟掉了一個王子阿?」
有一天,他碰到一個聰明的人,聰明的人聽了他的問題以後反問他說:
「丟掉了的是一個什麼樣的王子阿?」
後來,流浪王子與聰明的人,
經由「我記得.......,可是我不記得..........」,「我不想知道......,可是我想知道.......」的對話辯證
王子想起了他的皇宮和花園,雖然最後王子並沒有回到他的國家,
可是流浪的王子和許許多多他遇到的人都想起來:很久很久以前發生的一些事情。
全書的最後〈忘記〉,主角與女主角(?)阿妮的對話更引人深思
主角將故事改成了流浪的公主,與女主角對話
「我記得我離開家了;可是我不記得我到過什麼地方。」公主說
「我不想知道妳到過什麼地方;可是我想知道妳學會了什麼?」聰明的人說。
「我記得我學會了忘記;可是我不記得我忘記了什麼。」阿妮說。
「我不想知道妳忘記了什麼。」我說:「可是我想知道妳是怎麼忘記的。」
或許這個故事的作者,不想知道我們讀完這本書後得到了什麼,
可是想知道我們會用什麼角度,去看待街上的野孩子們?
(或者,他們其實本都是忘了自己國家的王子與公主???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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讀著這本書,我想著那個轉來班上一週就翹機構逃走的女孩。
紛亂的家庭背景,自卑的童年,父母缺席的生命,無能為力的祖母,
不快樂的學校生活,從流浪中學得的生存法則,以及超乎尋常的世故
社福機構的庇護,她視之為枷鎖,每被抓回來一次就又訓練了她更好的逃脫技術,
家暴中心、社會局、警察局雙手一攤,這孩子就被放棄到社會的底層角落
然而臉書裡的她跟了一個相識不久的男人,就要為他生孩子,才十四歲阿!
怪不了她,那是來自缺乏家庭溫暖的渴望,
然而,我們都只能眼睜睜、無能為力地看著這一切的發生。